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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族孩子的“夢工廠”——內地西藏班30年筑夢記
2015-05-25 15:23:59 來源: 新華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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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新華網北京5月25日電(記者程露、張京品、唐召明)30這個數字對益西旦增一家意義非凡。30年前,大哥考上第一屆內地西藏班。隨后,二哥、姐姐、他和弟弟也相繼離開偏遠的西藏村莊,赴內地求學。

 ?。常澳旰螅嫖鞯┰鋈乙褟娜湛t市白朗縣搬到了首府拉薩。少小離家的孩子一個個回到雪域高原:大哥從事金融工作,二哥成了高級工程師,姐姐當了醫(yī)生,弟弟在自治區(qū)設計院做設計師,益西旦增也從美國留學回來做了大學老師。

  “我們全家都是內地西藏班的受益者?!保常礆q的益西旦增說。

  1984年,國家為加大西藏各類人才培養(yǎng)力度,決定在北京等城市籌建3所西藏學校,在上海等16個省市分別選出條件較好的一至兩所中學舉辦西藏班。

  這些班級和學校被喻為西藏孩子的“夢工廠”。1985年,以藏族為主的首批西藏學生赴內地踏上追夢路。

  據西藏自治區(qū)教育廳統計,30年來,內地西藏班(校)為西藏培養(yǎng)輸送中專以上急需人才3.2萬余人,近半數為大學畢業(yè)生。目前,北京、上海、廣東等21個省市的普通中學、中等職業(yè)學校開辦有130多個內地西藏班和內地中職班,共有在校生1.8萬多人。

  走出雪域高原

  益西旦增的父親1978年到過內地,這讓他看到,教育是脫貧的唯一出路。

  然而,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知道教育改變命運的藏族家長并不多。人們對內地知之甚少。年輕勞動力在廣袤的農牧區(qū)十分重要,所以當地孩子多數會留在家里放牧,或學門手藝,或外出打工。

 ?。矗睔q的次平是西藏自治區(qū)人大機關黨委專職副書記。出生在日喀則市拉孜縣一個小村莊的次平說:“如果沒有內地西藏班,我可能還在放羊?!?/p>

  在西藏民主改革之前,受教育是僧人、貴族和官員子弟等少數人的專利。而像次平這樣的農奴的孩子,是沒有求學機會的。

  次平9歲時父親去世,哥哥是聾啞人,弟弟患有小兒麻痹癥。家中除了姐姐,再沒年輕勞動力。年幼的他要負責放養(yǎng)15只羊,只能在農閑時到鄉(xiāng)辦小學讀書。

  貧困未能阻擋他對知識的渴望。到內地讀書的藏族朋友寄回的書信和照片,為次平打開了一個新世界。1987年夏天,他瞞著家人參加了西藏班的招生考試。

  想去內地上學,要通過藏語文、漢語文和數學考試。次平考了全縣第一名,被首次招生的北京西藏中學錄取。

  在西藏,接受義務教育的農牧民子女從1984年起,享受包吃、包住、包學習的“三包”政策。國家為內地班(校)就讀的藏族學生也免除了學費和食宿費。因此,上學并非一件遙不可及的事。

  次平是村里100多戶人家里第一個可以到北京讀書的孩子。面對這份榮耀,他的母親最終點頭,囑咐他好好學習,好好做人。出發(fā)那天,村里人拿出青稞酒,獻上哈達給他送行。

  就這樣,他生平第一次來到貢嘎機場,先坐飛機到四川成都,再坐兩天兩夜的火車,終于到了北京。

 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驚奇。畢業(yè)于上?;孛裰袑W西藏班的仁增西繞還記得,飛機上發(fā)雞蛋,他一口咬下去,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咸蛋。

  第一次坐飛機和火車、第一次吃咸蛋和冰激凌、第一次離開阿爸阿媽……30年來,包括次平、仁增西繞在內的6萬名西藏孩子,帶著夢想,奔赴遠方的教室。

  遠方的教室

  在車水馬龍、樓宇林立的首都北京,幾座紅白相稱、宛如小布達拉宮的藏式建筑特別醒目,這就是西藏孩子向往的北京西藏中學。

  在次平考上西藏中學7年后,益西旦增也來到了這里,度過了1年預科和6年中學生活。

  柏油馬路縱橫交錯、高樓大廈霓虹閃爍?,F代城市的生活,讓雪域高原來的孩子們受到很大沖擊。“那時,西藏很多村莊還在點酥油燈。我的老家直到2010年才徹底告別缺電?!贝纹秸f。

  從家鄉(xiāng)到內地,十二三歲的孩子們要適應的不僅是醉氧,還有氣候、飲食和風俗習慣。在北京西藏中學工作20多年的副校長張梅說,因為語言和文化不同,孩子們還鬧出過不少笑話。

  一次,老師讓學生把門帶上(關上),學生愣住了,誤以為老師讓他把門拆下來帶走。還有的學生寫作文夸老師“在運動場上跑得像狗一樣快”。

  更多的是溫情與感動。每逢周末、年節(jié),每位老師都會領上幾名學生,要么去逛逛街,要么回家過節(jié)。

  跟其他民族的同學相比,益西旦增和同學每周還要多上一門課:藏文。

  益西旦增坦言,到內地上學后學藏語的精力會少一些,但只要自己用心是沒問題的。他和很多西藏的孩子,后來都成了藏漢英三語使用者。

  來自拉薩中學的阿旺旦增,現在北京西藏中學任藏語老師,講授藏族傳統、歷史和詩歌。他認為藏族老師的職責就是讓學生不忘自己民族的文字和語言。

  漸漸地,內地西藏班受到越來越多藏族家長的歡迎。北京西藏中學的招生規(guī)模也從最初的每年100名學生增至目前的270名。

  “他們認為能到內地上學很光榮?!睆埫氛f。她仍記得有一個畢業(yè)回西藏工作的藏族學生,她的牧民媽媽就有兩個愿望:看看天安門、看看她的母校。

  “快60歲的人在學校的塑膠操場上跑了幾步,特別滿足,”張梅說,“教育不僅改變了這些孩子的個人命運,也改變了他們的家庭、西藏和這個國家。”

  更好地回來

  益西旦增在求學的路上越走越遠,先是考上廈門大學英語系,后又赴美國堪薩斯大學深造。畢業(yè)后,他決定回到夢開始的地方。

  內地西藏班的學生大學畢業(yè)后,絕大部分都會回到西藏。

  次平回到西藏后,在艱苦地區(qū)的基層法院工作了近6年,經手的各類刑事、民事案件六七百件。

  早期畢業(yè)生很多和他一樣選擇穩(wěn)定的公務員崗位,但隨著西藏經濟、社會的發(fā)展,越來越多的人成了醫(yī)生、商人、作家和金融家。

 ?。玻埃埃纺辏瑥谋本煼洞髮W畢業(yè)的仁增西繞在家鄉(xiāng)開了一個藏式奶酪加工廠。一段時間里,西藏幾乎所有西餐廳的奶酪都是他供應的。目前,他正與北京一家公司合作,準備做有機奶酪。

  “西藏也可以有企業(yè)家,”他說。西藏是今年中國唯一未下調經濟增長目標的省區(qū),38歲的仁增西繞對自己的生意前景很有信心。

  在北京西藏中學讀高一的旦增次珍,跟父親旺堆是中學校友。旺堆現在是拉薩市城關區(qū)藏熱小學的校長。與父親不同的是,她想報考氣象環(huán)保類專業(yè),將來更好地保護家鄉(xiāng)凈土。

  西藏在1951年和平解放前,沒有一所近代意義上的學校,青壯年文盲率高達95%。而最新發(fā)布的白皮書顯示,西藏在全國率先實現15年免費教育,15歲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8.1年。

  數據令人鼓舞,但這場通過教育脫貧的長跑還遠未結束。偏遠農牧區(qū)的藏族孩子需要更好的老師、更明亮的教室和更多開拓眼界的機會。

  目前,西藏仍在努力提高區(qū)內老師的教學水平,內地學校也選派優(yōu)秀的管理團隊和教師到西藏,讓更多藏族孩子在家門口便可享受與內地學生同等的教育資源。

  在西藏大學教英文的益西旦增,正帶著學生做藏漢英語言及文化對比研究。他常對學生講起自己的見聞,希望他們通過學習語言和文化更好地了解外面的世界。

  如果有機會,他還想像大哥那樣寫一本藏語書。

  “越是去遠方,越能清晰看到故鄉(xiāng),越會感到你對它的感情,歸心也越強烈,”益西旦增說,“走得更遠,其實是為了更好地回來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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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糾錯】 責任編輯: 陳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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