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疆分社阿依努爾·謝坎:我用新聞來戍邊
圖為2016年的風(fēng)雪中,記者與同事們一道參與在烏魯木齊舉辦的“第十三屆全國冬季運動會”報道。
大家能看清這塊石頭上面刻著什么字嗎?
是的,是“中國”兩個字。
大家能猜到這塊石頭是做什么用的嗎?
我告訴大家,這是界碑,一塊非官方的,民間界碑。大家知道嗎,通常,國家的界碑一般都是每兩公里豎一塊,而在兩塊界碑之間的邊境線,靠什么來界定呢?
就是靠這樣的石頭。
這是一位生活在南疆邊境線上的柯爾克孜族老奶奶刻的。石頭上這兩個漢字“中國”,是她這輩子唯一會寫的文字。
老奶奶沿著中國和吉爾吉斯斯坦兩國的邊界,一塊一塊地碼放著她的界碑。沿著山脊,沿著河流,沿著草原,祖國的邊界線,與她腳下的路,嚴絲合縫。一路走來,她刻了數(shù)以萬計這樣的石頭,碼放好的界碑連她自己都數(shù)不清,這一碼就是45年。
她告訴我,他的父親就是一名護邊員,父親生前囑咐她,無論如何都要把護邊延續(xù)下去。
沿著邊境線,走上不遠的路,大概也就200來公里,開著越野車,也就顛簸十來個小時吧,就到了另外一個村子。那里有一個柯爾克孜族的老爺爺,他告訴我,戍邊可不是沿著邊境線走走就可以的。
80年代,他親手抓到一個境外間諜,當?shù)弥€有一位間諜已經(jīng)逃跑時,他領(lǐng)著一群邊防戰(zhàn)士,沿著逃竄間諜的上山方向,追蹤過去,當車不能開了,他們就徒步,當路不能走了,他們就爬山,最后到了一片狼群經(jīng)常出沒的禁區(qū)。
他回過身,說了句,你們留下,我去!
他進山?jīng)]多久,就找到了目標,把他抓住了。
這件事情,給他贏得了一枚勛章,在他過去的50多年里,因為護邊而得到的榮譽,就像老奶奶碼的界碑一樣,數(shù)也數(shù)不清。
老爺爺說,只要你生活在邊境線的這一邊,你就得護邊。這句話不是老爺爺對我說的,是他對他的7個孩子說的。如今,他的兩個孩子,已經(jīng)從他的手中,接過了他的那份擔當。
護邊,從來都不是一件只會得到榮譽的事情,更多的是付出、冒險,甚至生命。
有一個35歲的柯爾克孜族小伙子,生活在另一個邊境村,他常常凌晨六點就動身,沿著邊境線,尋找發(fā)現(xiàn)一切可疑的動向。
要知道,新疆的六點可不是北京的六點,他要在黑夜中翻山越嶺四個小時,才能迎來第一縷陽光。之所以要摸黑護邊,是因為大多數(shù)可疑活動,都發(fā)生在天亮之前。
2014年4月的一天,他和另外一名年輕人,一起去巡山,當他在夜色中發(fā)現(xiàn)有偷越境嫌疑的四個可疑目標時,他讓另外一個年輕人下山去通知村里人,自己冒險走上前去,與他們搭訕拖延時間。誰知道對方很狡猾,察覺到他是護邊員,抽出隨身攜帶的一米多長的砍刀,一刀,就砍下了他的手臂。
他告訴我,用一只手臂,換來這4個犯罪分子的落網(wǎng),值了。
三個故事的主人公,我都隱去了他們的名字,是為了保護他們。
但是,我把他們寫進故事,是為了用新聞保護我們的邊境。
在新疆5600多公里的邊境線上,還有塔吉克族、哈薩克族、維吾爾族、漢族等各民族的護邊員,都在演繹著同樣的故事。
我叫阿依努爾,我是土生土長在那里的柯爾克孜族人,我是新華社85年歷史中,唯一一位柯爾克孜族記者。
這些年,我騎著毛驢,騎著馬,騎著摩托,奔走上萬公里,采訪得來了許許多多這樣的護邊故事。但是我選擇回到新疆,回到生我養(yǎng)我的地方。因為,我是一名記者,我是一名柯爾克孜族記者。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里的路,那里的人,那里的事。我也知道,那里有太多的人,太多的事,太多的美好,還不為外界所知,有我在,就有了你們今天聽見的故事。有我在,你們還會聽見更多這樣的故事。
作為記者,我會用新聞的力量,去延續(xù)柯爾克孜族人護邊的故事。
“agyv ale garolkana,adam eleyboloteken,alyvzv qektax。(柯爾克孜語)”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話,意思是:“氈房就是哨所,人在,界碑就在?!?/p>